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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仁迹】柏杨坪的“生命渠”

来源: 酱香仁怀  发布时间: 2024-08-13 作者: 郑润黔
龙井镇的大鹿村,巍然陡立的悬崖峭壁上,一条人工开凿的水渠嵌在腰间,似盘龙横空。这条水渠一端连着段江河,另一端,是赤水河畔的柏杨坪。
川黔两省交界的柏杨坪,即贵州省仁怀市龙井镇大鹿村团山组,历史上曾为渡口。河岸岩石上,明万历年间镌刻的“四川遵义道界碑”清晰可辨。对岸,是四川省古蔺县椒园镇,一个被《嘉庆仁怀县草志》误记为仁怀县辖地的地方。
入伏后,柏杨坪脚下的赤水河,水量大了许多,在青山之间,奔腾向前。两岸山坡上,正在扬花的仁怀糯高粱,随风摇曳,勾画出河谷特有的夏日风景。
【寻仁迹】柏杨坪的“生命渠”
水渠
 
但让人难以想象的是,这个脚下奔腾着赤水河的村庄,曾世代过着缺水的日子。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柏杨坪由于缺水,只能种植耐旱的苞谷、甘蔗等农作物,收成欠佳,一百多人,只有10多亩保灌田,水稻的总产量才3000多斤,一代代吃着难以下咽的苞沙饭熬着。因为缺水,还有好几户人家搬出柏杨坪。
在老一辈村民的记忆中,由于地势落差大和缺少水利工程,只望得见河水却难以取用。吃水全靠村里一口山泉水井供应。“洗漱洒扫都舍不得多用一点,更别提浇灌庄稼、养殖牲畜了。”大鹿村团山组村民、今年81岁的彭永邦说。
看着满山蔫巴的庄稼,听着家家户户求水的呼声,60年代初期的一个春天,当时的龙井公社党委副书记王定强和时任大鹿大队的支书明光宗商定,从龙井的彭家嘴修水渠到大鹿村。说干就干,商定后便立即组织群众召开动员大会,提出劈山引水的想法,“这主意好!”村民一听,纷纷响应。随即便成立修渠引水工程领导小组,正式把修渠提上日程。
彭永邦是土生土长的柏杨坪人,是当年参加修渠的村民之一。回忆起开凿水渠的日子,彭永邦记忆犹新。
【寻仁迹】柏杨坪的“生命渠”
山脚下的赤水河
 
当时,百废待兴、物资匮乏,但乡里积极回应农民缺水盼水的呼声,几次派技术人员前往大鹿村勘测。然而,在壁立万丈的悬崖上劈山开渠绝非易事。几批水利人员前来勘探,都因地形险峻、工程量太大而被迫打消修渠的念头。
“柏杨坪只有10多户人家,耕地只有两三百亩地,测量人员觉得政府投资无意义,光靠老百姓又不可能。所以就喊取消。”彭永邦说。
彭永邦说,当时测量人员还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从彭家嘴引水到柏杨坪,距离太远,水量不足,沿途供给完大鹿乡其他组,再到柏杨坪已所剩无几了。“如果选不到其他引水点,那柏杨坪通水的愿望就彻底落空了。”彭永邦说。
“人心齐,困难跑,决心就能把事了。”这是当时柏杨坪村民们的内心真实写照,水润肥田的渴望,让柏杨坪所有人坚定修渠引水的决心。
村民赵安能提出,干脆到其他县市去找技术员。他听亲戚说,四川石宝水利站有个测量技术员叫邱宗会,技术过硬,绝对能够解决大鹿村现在的危机。于是,赵安能翻山越岭,带着全村人的希望,多次步行一百多公里去往四川石宝找邱宗会,但因工作以及当时通讯交通等因素的阻扰,邱宗会迟迟没有来。

【寻仁迹】柏杨坪的“生命渠”

时隔一年,隔柏杨坪只有20华里路的段江河将彩板河改道,柏杨坪的村民们觉得机会来了:“段江河到柏杨坪,就是最佳的引水点!”更巧的是,邱宗会也被安排到这个工程的测绘组。村民们喜出望外,立即派人前往段江河,再次找到邱宗会,恳请邱宗会帮忙解决测量难题。邱宗会欣然应允,在他的帮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从段江河到柏杨坪,全长9公里的“马道线”测量出来。但要引水到柏杨坪,还要打通柏杨坪的大山。于是,在邱宗会的引荐下,柏杨坪又请来四川省古蔺县水电局的一位专职测绘员王刚,专门测绘隧道。1967年秋天,王刚完成柏杨坪隧道测量后还绘制了施工图纸。
万事具备,柏杨坪立即召开群众大会,号召村民把财力、人力和物力,全部集中在修水渠上。其他村民组得知情况后,也出人出力,帮衬修渠。就这样,一支由32人组成的修渠队伍,带上钢钎、錾子、锤子进入深山,拉开水渠修建序幕。柏杨坪村民们说,那些年里,大伙儿除了庄稼地里的活儿,其余时间就是开山挖渠。山里吃、山里宿,已经成为村里人的习惯。
“修水渠,中途也遇到不少困难,没有物资,没有炸药和工具,进度也是一拖再拖。” 彭永邦说,当时遇上“文化大革命”,工程还被迫停工长达两年之久。
 
【寻仁迹】柏杨坪的“生命渠”
隧道出口

 

1970年2月,水渠正式复工,修渠原班人马又一头扎进大山。家家户户尽全力提供人力物力财力,开始先修“马道线”,用“悬崖吊人至半空”、“斧劈锤打”、“自制土炸药”爆破、人工开挖推土等最原始的方法,一天也没有耽搁,苦战三个多月,除了隧道部分,终于全线贯通。
“修渠人的报酬是按公分记算。从天亮干到天黑,壮年男劳动力每天记10分,女劳动力按照8分算。20分可以拿到8分钱。” 今年76岁的村民邓启才说。
邓启才也是修渠队员之一,还兼任出纳,记录修渠队员的出工和工作量。他回忆说,当时条件异常艰苦,按国家牌价,粮店的每斤米卖一角三分八厘钱,包谷为九分五厘钱一斤。“村民们两天的工分,连买斤包谷都不够。”邓启才说。
即便如此,大队年底结算时,村民的工分折算成钱数,却无钱可兑、无粮可买,大队只能用集体种甘蔗熬的红糖,抵扣大家应得的部分钱粮。“虽然如此,但大家都愿意干,不是为了钱,就想着早点打通‘生命渠’,盼着柏杨坪早日通水。”邓启才说。
据彭永邦和邓启才介绍,整个修渠最大的困难,就是打通全长199米的隧道。山崖石壁高峻陡峭,手不能抓、脚不能落,修渠队员们只能腰挂树藤从山顶垂降,悬在崖壁上,靠近乎原始的工具凿劈坚硬的岩石,一厘米一厘米地向山体内推进。

【寻仁迹】柏杨坪的“生命渠”

因为开凿隧道危险性大,因此参与施工的人待遇要高很多,完成“每天掘进三寸五”的定量后,超产部分可以得到粮食补贴,标准是“进洞一尺三斤苞谷”。
隧道最初是村民贺相彬带队,邓启才、任永华从关门岩一侧开始打隧道。后面工程进度太慢,为加快进度,村民赵安能、彭永邦、张绍安又加入进来,从大山另一面的内口坡掘进。根据施工图纸,两支队伍在山坡的两面,向着相对的方向一起凿山打洞……
打隧道,容不下更多人,只能留三人,一个稳钢钎、一个打二锤轮流作业,另一个则用耙梳、簸箕和一部气滚车运走打下来的石块泥土,到了深处,洞内的照明还只能靠点煤油灯作业。
“每天最后的工程就是爆破。”邓启才说,因洞里不通风,爆破后的灰尘久久不能散去,没有办法继续工作。所以,收工前的工作就是用自制的炸药进行爆破,等到第二天,才运走头天爆下的石渣泥土,又继续打炮眼,再爆破。
六位柏杨坪的村民,就凭着一身胆气和干劲,用着简陋的工具,硬是在山肚子里,一点一点抠、一寸一寸刨,凿出了高近3米、宽一米,全长199米的隧道。
1976年5月6日,这条9公里长,蜿蜒盘横在山腰绝壁间的水渠,历经十几年时间,终于竣工通水。清冽山泉顺着大渠流到柏杨坪,村民们拥作一团,欢呼着“我们有水吃了!”

【寻仁迹】柏杨坪的“生命渠”

通水后,渠水所到之地,荒山变良田,瓜果满园香。当时,柏杨坪的稻谷产量从总产量3千斤,增加到户均稻谷千斤以上,家家户户都吃上了大米饭。“基本上能种田的都种了,没得一处返荒,种一年粮,够吃两年。”邓启才说,之前搬出去的村民,又重新搬了回来。
香喷喷的白米饭,让柏杨坪人陶醉了许多日子。之后的日子,柏杨坪的生活如芝麻开花节节高,一路走到了今天的全面小康。现在的柏杨坪,公路通到家门口,自来水通进每家每户。家家户户订单式种植高粱,小车、小洋房随处可见。“拧开水龙头就能喝到干净水,这在过去想都不敢想的。”邓启才说。
因时代发展,这里已经没有种植水稻,稻田变为高粱地,沟渠又因修路被损坏,已经十几年没有通水。但那一场劈山引水、改土造田、改变贫穷面貌的浩荡工程建设,却闪耀着那个年代崇尚奉献、众志成城、团结奋斗的光芒。
“我们想在水渠边立一块碑,刻上所有参加修渠村民的名字,让后人记住柏杨坪的这段历史。”彭永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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